水吟蝉将目光从醉里枫身上移开，看向那一人一兽。

雪妖兽王听了洛霏花的话，并未所众人所料露出任何恼怒的神情，反而是释然一笑，像是终于不再自欺欺人般，目光变得坦然。

他依赖地靠在众人眼中的恶毒女洛霏花身上，轻喃道：“冰儿，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从未停止过恨我，但我从不后悔杀了那人，因为没了那人，你才能多看我一眼……还有，你一直想尽办法让我使出那最后一招，是因为你想趁我元气大伤的时候亲自杀了我，这些我早就知道了……”

洛霏花冰冷的目光中划过一丝震惊，但很快便被冷嘲代替，“这么说，你明知我的动机，却还放我在你身边几百年？”

“呵呵，你也有这么天真的时候，以为用你那自以为是的宠爱便能俘获我的心么？异想天开！你该知道，在你杀了我最敬最爱的人之后，我们之间就注定了不死不休。

不！就算你没有杀任何人，我也不会爱上你。我一个人类怎么会爱上一只妖兽？我告诉你，一辈子都不可能！”

雪妖兽王微微闭了闭眼，然后轻轻睁开，却只艰难地睁到一半。

他忽地轻轻笑了笑，“我知道，这些我都知道，可我总是不甘心地想要打破常规。你喜欢他的模样，我便变成他的模样日日对你，哪怕明知道你对着这张脸发呆是因为另外一个人，你偷偷放走我关押的敌人，导致我腹背受敌，我也不想怪你，只想着你高兴就好。

冰儿啊，我一直不明白，我是雪妖兽，我的心是冷的，可是你是人，为何你的心却怎么捂也捂不热呢……”

说着说着，雪妖兽王一点一点地阖上了眼睛，唇瓣蠕动，低低说着最后的嘱咐，“冰儿，日后我不在了，你好好照顾自己。”

微顿，嘴唇微微上扬，声音也越来越轻，“我死去的兽身任你处置，大卸八块也好，凌迟火烧也好，你开心就行。其实，我这条命早就是你的了，哪里还用你费劲心思来取……”

最后的声音几近于无，风轻轻一吹就散了。

雪妖兽王终于完全阖上了眼，身体也慢慢变得冰凉。

洛霏花冷漠的表情突然皲裂，大笑起来，“好好照顾自己？我开心就好？你以为在每日饮下你的兽血之后，我还能向正常人一样生活吗？嗯？你把我变得人不人妖不妖，你凭什么说这些话？不觉得可笑吗哈哈哈……”

在女子有些疯癫的笑声中，那雪妖兽王一张英俊的面庞竟逐渐变成了另一张面孔。

那面孔相比之前的不凡英俊稍稍逊色，却也不失阳刚俊美，眉峰也更为凌厉一些，只是那副面孔并未停留太久，因为那人的身体很快便变回了兽体——

那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变异雪妖兽。

洛霏花怔怔地看着怀里的变异雪妖兽，眼里的情绪有些混乱，“这便是你的兽身么……原来，原来……”女子搀扶住灵兽的手臂止不住地轻颤起来。

“可是那又如何？你该死！你死了……呵呵，你终于死了……呵呵呵……”

洛霏花吃吃笑了起来，“你可知这一日我盼了多久？几乎从我跟在你身边的那一刻起，我就筹谋着杀你。如今虽不是我亲自动手，心里有些遗憾，可你终究是死了，我本该感到高兴的，我本该比谁都高兴的……”

洛霏花说着说着，眼角有两滴清泪顺着脸庞轻滑而下。

她不明白，她本该高兴的，可此时此刻，看到雪妖兽王那冰冷的兽身，为何丝毫高兴不起来，反而有一丝丝绞痛在她心里缠绕不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