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坐下说话!”原田一郎的目光离开了口供纸,缓缓抬起头来,他的语气稍微一重,就透出了上位者不容拒绝的强硬气息。
四喜全身一震,原本已经站直的身体顿时僵住了,不知道该如何是好。
“八嘎,坐下!”一旁的鬼子特务厉声喝道,手中拎着的皮鞭作势向四喜甩了过去。
四喜吓得连忙坐在了椅子上,战战兢兢地看着对面的这个年轻的日本人,之前的严刑拷打让他直到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。直觉告诉他,这个带着些许的稚气、笑容可掬的日本人比一旁站着的那个凶神恶煞的家伙更加难以对付。
原田一郎目光灼灼地盯着四喜,仿佛要将他看透一样。
四喜不由地咽了一口吐沫,他被原田一郎这样咄咄逼人的目光看得心惊肉跳、浑身发毛。想到自己该交待的都已经交待了,不知道日本人又会怎么样对他?
此时的四喜已经宛如一条丧家之犬一般,在初次和原田一郎的较量中就一败涂地了。
时间在枯燥的等待中流逝,直到过了三四分钟之后,原田一郎才缓缓开口道:“四喜?”他的汉语说得十分的流利,只是多少带了一点的东北口音。
茫然不知所措的四喜听到原田一郎叫自己,身体仿佛触电一般地从椅子上再次站起身来,他吓得面如土色,说话也语无伦次了:“是……是……我是……四……四喜……”
一丝微笑爬上了原田一郎稚嫩的脸庞,他伸手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:“坐!”
四喜游离的目光转到了那个鬼子特工脸上,那鬼子一撇嘴示意他坐下,四喜这才坐下。
“关于张明仁的事情,你知道多少?”原田一郎问。
“我……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,都……都在那上面。”四喜指着原田一郎面前的口供说道。他只是一个刚刚跟了张明仁才三个多月的交通员,除了已经掌握的三处交通联络站,其他的情况还真不是很了解,甚至连张明仁的真名他也不知道。
原田一郎知道四喜说的都是实话,因为眼睛是不会骗人的,此时的四喜眼睛里除了恐惧就是乞怜的眼神。但是,原田一郎并不打算就此罢休,四喜刚刚经过了严刑拷打,无论是身体上,还是精神上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和创伤,此刻他的思绪是混乱的,也学还有一些情报没有想起来,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四喜尽量放松,以便他能够更好地思考和回忆。
“给他倒杯水,热水!”原田一郎吩咐站在一旁的鬼子特务。
鬼子特务不知道原田一郎到底是什么意图,但是命令不敢违抗,低着头去倒水了。
四喜心情错综复杂地接过了水杯,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他已干渴得喉咙里冒火,嘴唇裂纹,舌头和口腔粘在一块儿,转动一下都困难。他不知道这个日本人为什么会这样对他,这让他心里感到十分的忐忑不安,双手捧着水杯,热意透过水杯传来,烫贴着他的指尖,滚滚热气氤氲而起。这一刻,四喜再次吞咽起口水来。
“喝吧!”原田一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起来。
四喜仿佛听到了赦令一般,举手仰脖,就着杯口咕噜咕噜便是一通灌,热水流进焦热的体内,总算解了几分难耐。直到将杯底的最后一滴水倒干,才贪婪地舔了舔嘴唇,对着原田一郎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。
“四喜,你再好好想一想,还有什么没有事情没有想起来的。”原田一郎轻声提醒。
“呃……”四喜先是愣了一下神儿,之后眼珠开始转动起来。对于四喜来说,这一天多的发生了很多事情,他已经从一个有信仰、有追求的青年沦落为了一个可耻的叛徒,反差竟然如此之大让他恍若隔世。
这是一条不归路,当自己向鬼子特务开口乞怜的那一刻,就再也回不了头了,眼下只能沿着这条路走到黑。
片刻后,他深吸口气,闭起眼睛,眉头紧蹙起来,在脑海中疾速地搜索起来,显得万分难过的样子。
原田一郎此刻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,就这么等着。好饭不怕晚,原田一郎坚信四喜一定能够回忆起什么来。
片刻之后,四喜原本眯着的眼睛顿时睁开,射出一道精光,颤声道:“我想起来了,我想起来了,独立团,独立团……”